2019年10月11日，腾讯公司作为司法部批准的首家民营企业公司律师试点单位，旗下28位法律工作人员接受了由司法部颁发的公司律师证书。这标志着全国首批由司法部颁证的民营企业公司律师正式诞生，成为我国律师队伍的重要组成部分。
近年来，我国公司律师队伍发展迅猛。据司法部统计，2018年年底全国公司律师为7200多人，而2017年仅为3800多人，涨幅远高于全国执业律师同期涨幅，公司律师行业的发展或将驶入“快车道”。据律新社了解，我国公司律师最先在国有企业试点，2018年，司法部在相关意见中指出，为促进民营企业发展营造良好环境，探索开展民营企业公司律师试点。据相关数据统计显示，截至2018年底，民营企业创造的国内生产总值、固定资产投资以及对外直接投资超过60%，民营企业法律工作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随着民营企业公司律师试点单位的放开，对企业法务未来发展有哪些重要意义？公司律师的发展是否会抢了社会律师的“饭碗”？日前，律新社采访了香港上市公司联合能源集团总法律顾问兼副总裁张伟华，上海房地产经营（集团）有限公司党委、纪委何乃刚，上海企业法务研究会秘书长胡莹，中国第一法务协会副秘书长、北京德和衡律师事务所联席合伙人马丽律师，一起来听听专家们的观点。腾讯公司成为首家民营企业公司律师试点单位在过去，腾讯公司法律工作人员在跟黑产团伙斗智斗勇时，会遇到涉及公司法律诉讼的案件，公司的法律工作人员只能提供一些证据材料，必须由外聘律师负责其他工作。
如今，相关的法律人员拥有公司律师身份后，享有在司法机关阅卷、调查取证、出庭质证、辩论、辩护等工作职权，能够从公司、用户的角度更好地维护合法利益。还能主动地参与公司生产经营的重大决策活动，职业发展更加多元，职业认同感、自豪感、归属感也逐渐增强。
10月11日，28位腾讯公司法律工作人员从司法部领导手中接过了《律师工作证》，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们将享有律师执业权利。
律新社了解到，在我国公司律师起源于2002年。为了应对企业在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可能面临的严峻挑战，提高企业与律师的国际竞争力，司法部在《关于进一步推动律师工作改革的若干意见》中首次提出公司律师这一概念。2016年6月，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推行法律顾问制度和公职律师公司律师制度的意见》。2018年，司法部在相关意见中指出，为促进民营企业发展营造良好环境，探索开展民营企业公司律师试点。2018年12月31日，司法部发布《公司律师管理办法》。2019年1月1日，《公司律师管理办法》正式实施。
根据《公司律师管理办法》，公司律师依法享有律师执业权利，对公司在法律诉讼及风险管理等方面起到更加积极的作用。同时，公司律师也承担相应义务，接受所在公司、司法行政机关、律师协会的监督管理，并应发挥《公司律师管理办法》中规定的五大职能，参与企业制度建设、参与企业重大决策论证、处理法律事务、化解纠纷矛盾并积极开展普法宣传。
“公司律师的推广和普及，是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法制建设进步的重要体现，无论是对国有企业还是民营企业的法律风控体系和合规建设，都有很大的促进作用。实现了企业法务与外部律师的接轨，真正实现法律职业共同体。特别是在企业法律顾问资格制度取消后，将公司律师纳入到律师的统一资格和执业认证，不仅将社会律师原有的持续培训系统等向公司律师开放，有利于提升整体公司律师的专业水平。而且，公司律师的执业，也为民营企业内部法务在法律尽调、案件处理等方面提供了诸多包括手续和程序上的便利。腾讯公司拥有28名公司律师执照，正是这一背景和形势的反应和体现。”
企业法务持律师证职业身份不再“尴尬”民企法务持律师证，这是对其法律身份地位的确认，必然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司法部此项重大举措，引起了法律界的广泛关注和讨论。
上海企业法务研究院秘书长 胡莹以前，律所律师注销执业证跳槽到公司法务部，都会有些感伤，觉得自己不再是律师了。当公司其他同事称呼其为律师时，才能得到一丝矫情的安慰感！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证了。对于很多企业法务而言，通过司法考试，拥有与律所律师同样专业背景，却不能被承认是律师。职业身份带来的尴尬，使很多法务在心理上多少都有一些缺憾。上海企业法务研究院秘书长胡莹在接受律新社采访时表示： “司法部的这项举措让企业法务的身份尴尬问题被澄清，这是法治建设的进步，也是法律人更加可以凝聚的基础。”
在香港上市公司联合能源集团总法律顾问兼副总裁张伟华看来， 很多企业法务只有资格证，却没有执业证，尽管他们在专业素养上与外部律师旗鼓相当，甚至远超外部律师，但局限于没有执业证书，致使很多企业法务无法以律师身份去发表独立意见。 他向律新社透露，前不久有两件国际仲裁案想请他去当专家证人，但由于一直以来其都只服务于公司内部，没有在律所执业过，因此只有资格证，没有执业证，所以无法作为法律意义上的“律师”去出具意见。他觉得这样的身份不仅尴尬，而且对企业的发展也有致命的影响。
据律新社了解，司法部2002年开始在国企启动公司律师试点工作，但发展较为缓慢，甚至公司律师人数一度出现下滑，虽然近两年公司律师人数增长迅猛，但在执业律师总人数中的占比仍不足2%，与海外欧美发达国家的15%占比相比，未来中国公司律师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谈及公司律师试点进程缓慢的原因，上海房地产经营（集团）有限公司党委、纪委何乃刚向律新社分析道：一方面是对公司法务资格认证上的不同看法，认为企业法务是内部法务管理，与公司律师是两个体系，这也是企业法律顾问资格制度存在的考量之一。另一方面，司法行政部门对公司律师如何管理，一直缺乏统一的认识和措施。而这也是过去十几年间，公职律师多于公司律师，公司律师优先向国有企业开放试点的原因之一。
中国第一法务协会副秘书长 北京德和衡律师事务所联席合伙人 马丽律师我国企业法务人员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保守估计全国目前有100万人以上，但拥有律师证的法务比例很低。中国第一法务协会副秘书长、北京德和衡律师事务所联席合伙人马丽律师向律新社分析道：
“应该说不只是民营企业，包括国有企业在内的公司律师试点单位的批准都比较谨慎，原因是多方面的。对企业法务是否全面放开政策，要考虑后续管理能否跟得上，以及会产生哪些后果。此外，律师不同于普通的职业，执业律师拥有财产调查权等法律赋予的权利，这种权利的使用需要有一个规范的管理，企业能否担负起管理责任，也需要一个过程。”
在马丽律师看来，司法部这项举措对提升民营企业法治软实力意义重大。当前，法律管理水平已经成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之一，法律管理水平的高低最终取决于人。公司律师试点在民营企业落地有助于吸引并留住更多具有律师执业资格的优秀法律人才，同时公司律师能够将业务线条从合同审核、风险管控等前端后移到争议解决这样的后端，在诉讼中发现管理中的风险点，不断完善风险防控体系，形成法律风险管理的闭合循环。不少业内人士在接受律新社采访时均表示，随着市场法治的发展完善，公司律师的发展前景非常好。
在香港上市公司联合能源集团总法律顾问兼副总裁张伟华看来，企业法律服务市场的发展和企业法律环境的优化，都对公司法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未来公司法务将面临巨大的挑战，无论是法务自身的业务水平、专业能力、对行业的理解及对企业发展的帮助，还是提供意见的有效性、有用性及对公司的风险控制等都要做好。“以前谈到企业法务的发展前景，无非就是在法律层面继续走，或是从业务部门走向商业道路。但现在在民企公司律师试点开启之后，拓宽了法务的职业选择空间，职业选择更具灵活性和多元化，比如到市场化的律所机构里去做律师。”张伟华建议，公司律师试点制度，应当继续实施。公司律师增多会抢了外部律师的“饭碗”？对于民企法务来说，公司律师在民企的试点推行，绝对算得上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也有一些观点认为，公司律师的大量普及和推广，会弱化社会律师的作用，甚至一定程度上会抢了社会律师的“饭碗”。
“这只是表面现象。”中国第一法务协会副秘书长、北京德和衡律师事务所联席合伙人马丽律师在接受律新社采访时表示，公司律师在民企的试点推行，从短期看，对社会律师会有一定影响，比如公司律师有调查权、阅卷权，以前这些工作必须聘请社会律师来做，而现在有公司律师的企业可以自己做了，但由于公司律师目前占比不到2%，实际冲击力度较小。由于公司律师具有服务于一个企业的局限性，相比而言，社会律师在从业经验和资源上都具有更多优势，所以涉及一些重大、复杂的法律服务项目，仍然需要社会律师的参与。从长远看，公司律师的发展有利于社会律师内部不断优化结构，提升专业服务水平和服务效果。
“所以，我认为公司律师在民企试点，对社会律师虽有影响，但总体上看是利大于弊。” 马丽律师指出，公司律师和社会律师是为企业提供法律服务的共同体，一个是从企业内部提供服务，一个是从企业外部提供服务，如果内部法律服务跟不上，外部律师也终究只能是做一些事后救火、亡羊补牢的工作。事实上，公司律师的发展一定会让企业更重视法律，而企业法律服务的市场也会越来越大。针对该问题，上海企业法务研究会秘书长胡莹也持相同的态度。
“我认为不会抢了社会律师的‘饭碗’！公司律师最先在国企试点，当国企的法务拿到律师执照后，也完全没有影响该企业对外部律师的聘用，我觉得两者既有分工又有合作。所以，我认为民企法务持证只不过是对其地位的认可，至于民企是否会聘请外部律师以及如何聘请，这是公司管理层面的问题，与法务有无持证没有太大关系。”
律新社注意到，近几年，中国律师业发展迅速，2009年中国律师人数16.6万人，2019年已突破46万人，十年之间，人数暴涨29万人，增幅达到177.1%。 在未来十五年内，中国律师人数有望突破150万人，中国法律服务业将获得更大的发展。 但与此同时，我国律师业也面临着史无前例的挑战，人工智能、替代性法律服务、“四大”会计师事务所……近几年关于律师业将被颠覆性影响的消息不绝于耳，我们也听了不少关于“狼来了”的故事。
“社会律师的冲击一定不来自于公司律师，相反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是利益共同体。公司律师和社会律师执业流动会越来越频繁。我的真实感受是，律师很多，但真正优秀的律师很少，这块的市场缺口非常大。我认为，冲击律师的不是同行、不是人工智能，而是你自身没有与时俱进地提升专业水准和服务能力。与同行共勉的建议是，确定一个专业方向，努力成为某个领域的专家型人才，同时要学会借力先进的技术手段，比如人工智能的成果，将它们化为自身进步的工具。”
事实上，无论是社会律师或公司律师，都是我国法律服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推进我国法治建设的重要力量。随着市场不断完善、企业不断发展、企业法律风险管控体系包括合规体系建设需求的不断升级，不管未来法务“持证”与否，都必须时刻根据市场的变化、企业发展的需求，不断更新知识和提升能力，当好企业依法决策的把关者、企业战略发展的助推员、企业法治形象的代言人，为推进法治企业建设作出新的更大贡献。而随着中国企业不断“走出去”和“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社会律师也要不断提升专业服务水平，为我国企业发展保驾护航。
时间2019年12月7日（星期六） 9:00-17:00地点上海市浦东新区东方路969号 上海中油阳光大酒店五楼阳光厅主办单位华东政法大学、律新社联合主办单位中国新兴法律服务业联合体 上海市企业法律顾问协会 瀛和律师机构
